2023年“新一線”城市評選，

給不少人來了個大“意外”。

【資料圖】

1、一匹黑馬“逆襲”

第一財經旗下新一線城市研究所發布的《城市商業魅力排行榜》，幾乎年年引發熱議。

只不過今年的話題有了點新意。

焦點不再是成都配不配新一線城市第1，而是昆明時隔3年替代了佛山，榜上有名。

從硬性指標看，佛山遠遠超過昆明。

論GDP，佛山2019年就躋身“萬億俱樂部”，是廣東僅次于深圳、廣州的第三城，2022年達到1.27萬億，今年一季度再增長4.1%，穩中向好。

而昆明2022年GDP只有7541億，與佛山存在數量級的差距。

論人口，2022年佛山市常住人口為955.23萬人，昆明常住人口超過860萬，以此計算，佛山人均GDP 12.71萬元，遠遠高于昆明的8.51萬元。

要知道，昆明的城市面積(21012.54平方公里)遠遠大于佛山(3797.72平方公里)。

那么在人口密度方面，比起佛山每平方公里擠進2531.1人，昆明的393.9人/平方公里，可以說是“空曠”了。

在一些重要的生活指標上，佛山也優于昆明。

佛山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為64200元，昆明為43916元，佛山比昆明多將近一半。

佛山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為3593.6億元，昆明為3385.3億元，佛山超出昆明208.3億。

根據全國旅游星級飯店評定委員會最新發布的中國五星級酒店名錄，佛山(包括順德)有9家五星級酒店，昆明只有6家。

如此鮮明的差距，昆明為什么能替代佛山?

從榜單本身來看，榜單叫“城市商業魅力排行榜”，也就是主要圍繞“商業魅力”而不是“城市實力”進行評比，具體指標也是圍繞商業的資源集聚度、城市樞紐性、城市人活躍度、生活方式多樣性和未來可塑性。

新一線城市研究所對于爭議的回應是，昆明優勢主要來自城市樞紐性，尤其是城際交通基礎設施指數。

這個說法有一定道理，畢竟在航空領域，昆明擁有旅客吞吐量全國第4的長水國際機場;

在高鐵領域，昆明市《中長期鐵路網規劃》敲定的19個全國鐵路綜合樞紐之一，匯聚了京昆、滬昆、廣昆三大高鐵干線;

在普鐵領域，昆明是輻射東南亞的中老鐵路起點。

反觀佛山，在交通上并沒有什么優越地位，甚至作為一座城區人口865萬的特大城市，長期只有1條連通廣州的地鐵線路，2年前才開通第2條。

不過，交通是為了物流人流，最終結果還是會反映在產出和人口上，如果這兩方面的指標沒有提升，頂多只能證明這個地方是前往大城市的一個比較重要的中轉站。

過去幾年的基建熱度下，依托于行政地位，許多城市通過融資快速提高城市樞紐性和交通便利度是比較容易的，但是這和商業魅力是否有如此強的關聯，還有待觀察。

當然，還有一個可能的原因是，知名度——或者說輿論聲望。畢竟昆明既是一省省會，也是國內聞名遐邇的旅游勝地，而佛山只是一座普普通通的地級市。

但是，在2008年的巔峰時刻，佛山經濟也曾高居全國第11，離十強僅一步之遙。當時佛山工業增加值更是碾壓武漢、成都等一眾內陸省會，GDP也是武漢的1.1倍。

今天的佛山也依然強勢。

2022年，深圳工業增加值超過上海，成為中國第一工業大市，是珠三角工業領域最大的新聞。盡管如此，作為同區域城市的佛山，光芒不僅未被掩蓋，甚至還有領先之處。

2022年12月28日，廣東省制造業發展年會暨廣東省制造業500強企業峰會發布了2022年廣東省制造業500強企業研究報告。

根據報告，佛山有90家企業入圍“2022年廣東省制造業500強”，這個數字，既高于廣州，也超過深圳，領跑全省。

更沒幾個人知道的是，2022年，佛山規上工業總產值和增加值均高居全國第5位，僅次于上海、深圳、蘇州及重慶;在普通地級市中排第2;在廣東省內僅次于深圳;距離3萬億元只有一步之遙。

此外，廣東省內8個萬億產業集群，佛山裝備制造、泛家居獨占其二，另外還有8個千億級產業集群。

很有意思的是，作為鎮域經濟的代表，佛山不僅31個制造業大類應有盡有，而且在各個小項上也依靠“一鎮一業”做得有聲有色。

石灣公仔、南莊陶瓷、西樵紡織、丹灶五金、西南飲料、樂從家具……一戶之內，大到家居裝飾、家庭電器、小到廚房醬汁，都可以找到“佛山元素”。

這個特點集中表現在“冠軍”上。

截至目前，佛山已累計有34家國家級專精特新“小巨人”企業，其中，擁有工信部建議支持的國家級專精特新“小巨人”企業15家。

去年廣東省工信廳公示的第七批國家級制造業單項冠軍企業(產品)名單(不含深圳)中，有6家佛山企業或佛山企業的產品入圍單項冠軍示范企業或單項冠軍產品。

今年公布的省級制造業單項冠軍企業(產品)中，佛山企業占了103家單項冠軍示范中的26家，覆蓋了玻璃、衛浴等傳統產業，到機器人、芯片等先進制造業產業。

此外，佛山市南海區經過多年發掘，還評定了144家市場占有率全國前3，或產量全國前3，出口量全國第1的“隱形冠軍”企業。

今年一季度，佛山GDP同比增長4.1%，不僅跑贏全省平均水平，也比自身去年全年增速高2個百分點;

同時，規上工業增加值增長6.3%，領跑珠三角;

外貿進出口1925.4億元人民幣，比去年同期增長6.2%，其中出口1689.9億元，同比增長8%;

從各方面來看，“新一線”榜單少了佛山，都讓人匪夷所思。

不過，佛山也有自己的“短板”。

2、普通地級市的轉型困局

從2008年的全國第11，到2022年的全國第17，佛山的總體地位在下滑。

當然，這個下滑可以說是情有可原。畢竟排在佛山之前的，要么是四大直轄市，要么是計劃單列市，要么是省會城市，看似普通地級市的蘇州和無錫，也享受二級財政的待遇。

但是，下滑畢竟是下滑，尤其是當前全球制造業正處于重大變革中，中國產業升級飛快推進，區域格局變幻莫測，城市發展的窗口轉瞬即逝，一步落后步步落后。

雖然整體規模不小，但佛山產業結構偏傳統、新興產業引領作用不強是突出的短板。

在廣東省社科院疫情前最后一次發布的《廣東產業轉型升級指數評價研究報告(2019)》中，佛山的產業轉型升級指數得分被排在深圳、廣州、珠海、東莞、惠州、中山之后，在珠三角城市中相對落后。

2020年和2021年，佛山的先進制造業增加值占規上工業的比重均不過半。

2022年，這個指標為50.6%，不及全省平均水平(55.1%)。

此外，2020-2022年，佛山高技術制造業增加值占規上工業比重一直是5%稍多，遠不及全省水平的30%左右，拖慢了廣東省制造業轉型升級的步伐。

而從出口產品來看，盡管2022年出口增長了11.1%，但支撐增長的主要是勞動密集型產品(增長19.5%)，機電產品出口僅同比增長1.7%，高新技術產品反而下降了1.6%。

產業升級緩慢的原因有很多，包括前面說的行政級別不夠，導致產業升級過程中能夠調集的資源也存在數量級的差異。而在區域發展中，廣佛同城的推進加速了廣州作為發達的區域中心對佛山的虹吸，進一步放大了這個差距。

不過，發達城市不僅有虹吸效應，也有輻射效應。

比如當年機器人巨頭德國庫卡決定在順德北部建工業機器人工廠，就是因為順德北滘直通廣州大學城的地鐵線路投入建設，這是廣州教育資源輻射佛山的直接體現。

歸根結底，在基于比較優勢的區域協作戰略下，被虹吸還是被輻射，取決于城市能否理順自身發展邏輯，最大限度發揮自身優勢，顯然佛山在這方面依然有改進的空間。

要盡最大可能發揮自身潛力，佛山要解決幾個問題。

首先是加強內部資源整合力度。

珠三角城市典型的以鎮為單位發揮主觀能動性，充分競爭，靈活發展特色產業的模式，在改革開放初期以承接外來低端產業為主的階段發揮了巨大作用。

但是在當前需要以縣域、市域為單位拼資金、拼人員，實現產業向上突破的階段，則顯得力不從心。

從去年百強鎮榜單來看，絕大多數以鎮為單位發展的上限，就是把單個傳統制造業做到數百億級別，珠三角尤其如此。比如百強鎮第2的獅山鎮，支柱產業是機械裝備、汽車零配件等。

在市級層面上，佛山時常被調侃為五大區“散裝”城市，部分原因也是每個區內都有相對獨立的核心市鎮，并且沒有強大的產業協作基礎來帶動人員、文化交流，甚至各鎮之間的低水平重復建設、惡性競爭還拖累了整體發展。

在這方面，城市應加大力度統籌內部區域的產業熱點和功能區劃，建立內部區域間利益協調機制，構建跨鎮區的公共平臺和協作網絡，必要時可以適度調整行政區劃，同時以城市力量重點扶持、培育城市性的產業鏈條。

其次，在內部整合的基礎上，建設高端服務產業輻射全市的核心區域，集聚內部資源，避免被外部虹吸。

多年以來，佛山第三產業GDP一直停留在40%出頭，遠遠落后于隔壁廣州，甚至不如省內平均水平。

人的流動速度遠高于產業集聚速度，這就導致城市一、二產業發展辛辛苦苦積累的資源，很容易通過服務業流失。

去年佛山人均消費支出41129元，是少數超過40000元的城市。但是和人均消費支出42889元的蘇州相比，前者3593.6億的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只有后者(9010.7億)的一半不到，消費大量外流。

在這背后，是核心區的缺位。由于區、鎮間激烈競爭，以及市級核心區規劃連年變更，佛山如今尚未建成能夠輻射全域的核心城區，使得其難以形成具有較強競爭力的本土服務業態。

近年來，佛山大力推動消費產業發展，目前市內已經擁有超過90個3萬平方米以上的購物中心，人均購物面積達到0.9平方米，超過了廣州、深圳、成都等城市。但是從結果來看，消費增速依然較慢。

顯然，要塑造有特色、高質量且適合本土的服務業態，仍然需要時間和投入來積累。

最后，在佛山制造業轉型升級的過程中，周邊多個承接低端產業轉移，正在步入快速工業化階段的東南亞、南亞國家，是機電產品的龐大藍海。

根據中國海關總署于2021年公布的數據，近10年，中國與RCEP成員國之間的機電產品貿易規模從4849億美元增長到7755億美元，增幅近6成，主要產品包括電子元器件、自動數據處理設備及其零部件、電工器材、汽車及其關鍵件和零附件等。

同時，隨著相關國家民眾基礎生活條件的提高，未來也將是佛山強勢的服裝、箱包、家具等輕工業產業的巨大市場。佛山應當大力發掘海外市場，在推動外貿實現高質量發展的基礎上，推進制造業轉型升級。

前瞻經濟學人APP 產業觀察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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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2028年中國高端裝備制造園區發展模式與投資戰略規劃分析報告》，前瞻產業研究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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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資料：

《2023 “新一線”城市名單來了!》，央視網

《佛山打造制造業萬億產業集群 力撐廣東制造成全球標桿》，南方日報

《佛山沖刺工業3萬億：增強傳統產業后勁，拓寬城市產業版圖》，21世紀經濟報道

《佛山遭遇“消費悖論”：人均商業面積超廣深，社零增速持續下降，如何消費突圍?》，21世紀經濟報道

《佛山人口負增長，是“意外”還是大勢?》，搜狐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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